五十五.落星河(二)-《玉堂佳偶》
第(2/3)页
当年的大楚骑兵在云泽战线上如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现,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大楚边困自那时得解。这事是司徒璟晚年最得意的功劳。司徒逸深知这点,每每提起,都将建营功劳推到父亲身上,却从不对人说起当年自己是如何立下军令状才劝动他同意自己建营训马的事。
覃楠兮自然不知道司徒父子之间的心结,只接到:“那这些年,你带着骑兵营开疆拓土,迫北狄割地求和,这也算是,是你替你的母族血债血偿了。”
司徒逸闻言怔了怔,有些不解的凝着她,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楠兮竟然也说的出血债血偿?”
覃楠兮愕然,咬着唇角暗自惊异自己的话。这确实是她平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她是覃子安的女儿,一向笃信‘君子以直报怨’,从来都认为治国之道,仁德为本。她也一直坚信刀兵相向是野蛮的,可当她听到司徒逸母族妇孺尽亡的故事,她忽然就由衷的觉得司徒逸投笔从戎,用最直接最快捷的方式,将那种锥心之痛赐还给仇人才是天经地义的。
她是真从心底认同了司徒逸的做法,想通了就是通了,她也不作矫,迎着他的疑惑灿然一笑,道:“是楠兮说的,血债血偿!仁德虽好,却不能教化豺狼!逸哥哥你身在狼窝,若不反抗,难道等着他们来杀你?”
司徒逸闻言,眼底泛起一阵光华,可一闪却又黯淡了下去,低下头道:“身在狼窝却是言过其实了,楠兮说的血债血偿没错,可若只是血债血偿,一命偿一命足以。然而这些年下来,我带兵北伐西征,死在我手下的北狄人不下十万。他们的血债我又该怎么偿还?”
覃楠兮张大嘴,惊瞪着双眼,没有了声音。十万,是她无法想象的庞大的数字,更无法想象它背后的鲜血和仇恨。
望着她惊恐的目光,司徒逸忽然无奈的笑了笑。那笑容里的无奈,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遇到了一段救命的浮木,等握到手中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截稻草而已。他将深深的无奈藏起,转身回到她身边坐下,摊开双手平静的说道:“楠兮你瞧我这双手,这双覃先生亲自教导着写了八年‘仁德之道’的手!现在这手上全是鲜血,有狄人的,自然也有楚军自己人的血。”说着,他握起双掌,又自嘲的笑了笑,幽幽接到:“你信这世上有报应吗?像我这样的人,这种一路踏着鲜血扶摇直上的人,或许,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候……..”
“逸哥哥~”覃楠兮慌忙阻住了他,她有心安慰他,可劝慰的心思却只在嘴里来回打滚,半天也寻不到合适的话语,最后,只好低着头苍白的道:“你也是不得已,身不由己的,你一定不会,不会那样的。”
司徒逸无所谓的道:“是身不由己!这世上,谁又能由己?”说着,他抬手指向黑暗中的远方道:“你看那阿米里山,那山的南麓是水草肥美的牧场,可北麓却是万年冰川。遇到不好的年时,北麓山脚下不多的那几个草场也会被大雪封死。那时候狄人不得不赶着饿的皮包骨头的牛羊冒险越山来寻活路。可是,山南的草场养的了撒伊尔人的牛羊,却再供不起狄人的牧群…….仁德之道虽好,到底也喂不饱那么多的牛羊,他们兵戎相见,是在所难免。”他交握着双手,手上的青筋突兀,随着他的话语左右为难的跳动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