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说 - 历史小说 - 远乡的食客在线阅读 - 第103章 投石望波,无动于衷

第103章 投石望波,无动于衷

        “走吧,带我去看看师娘。”

        和小师弟胡扯了一阵,陈开从带回的包裹里取了两个盒子,拎着它们,和小师弟一起,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去跟师娘请安。

        见小师弟眼巴巴瞅着礼物盒子,陈开有些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肩膀:“别惦记了,外面就没什么好东西,这也是我让大院那边特地做的一点阿胶糕,你要想吃,回头自己找刘掌柜去拿。”

        “哦,那还是算了。”如果是新奇美食,平安或许还有点兴趣,补品的话,他实在没有补的必要。

        进门前,陈开将其中一个盒子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只带了其中一个进屋。

        “师娘安好!”他认真地鞠躬行礼,这是出乎真心。

        “好!你这孩子,怎么不和你师父一起回来吃饭!跟我们难道还要见外?”唐若惜嗔怪道。

        “就是,娘做了好些菜,都没吃完!”陈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吗,平安揉了揉肚子,有些幽怨。

        “呵呵,怎么会呢师娘,要真见外,我就明天再来了,师父躲得快,一些个烦人的苍蝇,只好我去打发一下。”

        “好吧,你师父就这么个性子,向来都是吆喝一声,惊得大家一愣,自己又远远躲起来!”唐若惜说着白了一眼凡进。

        凡进尴尬咳嗽两声,陈开笑着帮他揭过话题,递上礼物:“大院最近在研究药膳,正好自己熬了一些阿胶,特地给师娘带了一点,等创出什么好吃的,再请师娘品鉴。”

        唐若惜接过礼物,顺势抓住陈开的手,慈爱地拍了拍,便要拉着他坐下说话。

        陈开早已没了刚来时候,那种抗拒和谨慎,神态如常地享受师娘的亲呢,递过礼物,顺势双手反握住师娘的手,请她坐下。

        “师娘,我就不坐了,嘿嘿,师父刚回来,不打扰您俩了,我去书院看看去。”说着他朝着小师弟挤眉弄眼:“平安,你去不去。”

        “啊?呃,去…去啊!”

        唐若惜莫名其妙地看着师兄弟挤眉弄眼,先后溜走,疑惑地望向丈夫,但此时,知道陈开底细的凡进正满脸黑线,不知道说什么。

        夜色降临,新书院东边,靠北那座独栋小楼的二层,亮起了灯。

        灯前,张老夫子正在正在埋头书写,他时不时地停下来,翻一翻旁边的典籍,偶尔甚至要停下思考好久,才郑重下笔。

        楼下有响动传来,似有人进出打水、烧火,他并没有太在意,这里经常有学生来替他做些杂务。

        不久之后,来人上楼,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微微愣了一下:“回来啦。”

        “嗯,下午刚到。”陈开说着,将一碗像粥又向药的东西递给他,然后帮他撤了早已经凉透的茶壶。

        张老夫子疑惑地接过去,汤汁温热,刚好入口,凑近闻了闻,没认出来。

        “这是什么?”

        “阿胶茶,里面加了茯苓,养神助眠的。”

        张老夫子点了点头,一口干掉,提着壶的平安便又舔了一碗热的。

        “恭喜你们啊,胜了!”张老夫子说着,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完全一副随陈开自便的意思。

        “呵,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师父这里厉害,不过老头你这恭贺有点敷衍,可以当面跟师父说嘛。”

        老头能猜出他和师父的身份,他并不意外,只是鼓动着,想看看师父会是什么表情,但老头没有满足他无聊趣味的意思。

        “那就没必要了,我一介文酸,凑到武道至圣跟前,也没几句话说。”

        “你老头是落魄酸丁,他也就是个行脚郎中,我看,除了职业,没什么差别。”

        “不懂啊!那个领域,不是我的世界,那个层次,听说也已经不是凡人的世界了。”

        “行吧!我也就是好奇一下,你不愿意当面说破,那就算了!今天就是过来看看,顺便跟您说一声,趁着天没热起来,我准备这几天就出发,带他们南下游学!您啊,少忙一会儿,还有两碗茶喝了,早点睡觉。剩下的也都在楼下放着,以后自己烧着喝。”

        “知道了,你去吧。”张老夫子头也不抬。

        “唉!”陈开看着老头,叹气离开。

        走出小楼,他忍不住回望二楼的灯火,无奈摇了摇头,嘀咕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挑灯苦读,准备参加科举酸丁呢。”

        随后,勾过平安肩膀:“走吧,小师弟,晚上去跟师兄睡咯,师兄在给你接着讲师父的望山之战!”

        “好啊师兄,那我先回去跟爹说一声。”

        “不用了,去师兄哪里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平安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再坚持,直接跟着师兄而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晨,陈开准点醒来,看到隔壁院子有光亮,便过去跟师父一起用了早餐,如往常一般,进了鱼背山。

        如常的训练,结束之后,又去大窑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进展。

        下午去书院,上了两堂课,顺便将游学的事情提上议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毕竟北上前就给邵空做了安排,这家伙学习不行,但做事还是很有一套。

        人员、物资都已经列好了清单,邵空甚至教唆平安,利用特权,吩咐刘掌柜提前准备好了。

        唯独行程计划被陈开大刀阔斧地做了删减。

        邵空竟然做了五六个月的行程,陈开很想说一句,既然想玩,你要不就别回来了,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当下时代的游学,确实和后世的研学旅行不是一个概念。

        他只想顺便搞一个短期的,增长一些见识的研学旅行,至于真正意义上的游学,等他们能独立出行了,自己去折腾吧。

        最后,时间定在两日后出发。

        晚上回去,将南下的事情告知师父,同时再次邀请,师父只是笑着说去,但不跟他们一起,陈开琢磨了一下,便也没有勉强。

        师徒二人完全回到自己的节奏,但被他们丢下大石头的江湖,大浪犹激,暗涌仍湍。

        北旗神拳在望山一败之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心境破裂,自弃于江湖;有人说他知耻攒勇,图强于来日;甚至还有人说他窃取天雷之力,被雷神锁在雷池受罚…

        民间,第三种信者众多,甚至已经出了故事话本。

        鲜为人知的神拳大弟子武福,出面主持神拳馆事务,并取得了北旗皇帝的支持,获封神拳执事,因为先今两代北旗皇帝也是神拳馆记名弟子,特赐神拳馆执事享国师礼遇。

        败者如此,胜者何乎?

        大夏江湖,唯有一片哗然。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根植在绝大部分人心底的价值观念,刀圣赢了,注定了这是江湖昌盛的时代,天下还未归一,他们还可以大展拳脚,藉于此,他们认为和皇室修复关系的机会也该来了。

        然而,皇家没有表示,刀圣也悄然隐息。

        很快,有人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推断,很有可能是吴家,暗中使了什么手脚,蒙蔽圣听,影响朝政,导致朝堂之上,竟然对江湖第一人毫无表示。

        然后,吴家所控制的地方,发生了几起暴/乱,这些暴/乱规模不大,甚至都没有死几个人,但声势很足。

        这下,一直因为缺乏凝聚力,从商业上对吴家围而不攻的大小势力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

        抢夺市场,强取商铺,甚至侵吞地产,不见血的战场上,昔日弹冠相笑的伙伴反手背刺,摇尾乞怜的忠犬也回头露出尖牙。

        但吴家也不愧为千年世家,刀圣大败神拳的消息还未传回江南时,他们便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了危机,明面上依旧一副要对付留白居的样子,私底下已经迅速收缩,进入防守姿态,并且派出得力的族人携带大量钱财珍宝入京活动。

        而那些沉不住气率先出手的人,露出了马脚,却只是咬下了几根毛,吴家最终会如何已经与他们没有太多关系了,因为接下来,他们都将在吴家的第一波怒火里,化为过眼烟云。

        这其中,最为惊慌的,便是洞庭湖岳家。

        因为吴士诚的嫡亲弟弟吴士昭,任江南西路转运使。

        而岳家,显然在政治上没有能力压制一路转运使,最多勉强以地头蛇对抗强龙,但京城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还坐着吴士诚的族叔—吴用升。

        随着江湖浪潮慢慢波向朝堂,博弈变得复杂起来,局势也进入短暂的僵持,毕竟,这是要动用根基力量了。

        深夜,吴府后宅,吴用极还没有休息,他的脸上并未有太多忧色,老伙计进来时,他正津津有味地品读手里的书。

        “外面怎么样了?”

        “跳脚的都是些小角色,二沈、黄、叶之流还未有动作!”

        “知道了,盯紧些,尤其是苏、云两家,这些老狐狸如果开始动作,那才是最难的时候,传话老三和士昭,不要轻举妄动。”

        “嗯,这苏、云两家也一直很安分,甚至有帮忙解决了一些小麻烦,是不是…?”

        “呵呵!”吴用极合上手里的书,露出封面上的书名——《左传》。

        “白首相知犹按剑!何况三大世家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而已,几时有过真正的同盟和深入的了解!”

        “知道了,你们这些人就不能简单点。”

        “刀圣和他的徒弟那边,有什么动静?”

        “比苏、吴两家还要安静,我感觉他们甚至瞅都懒得瞅一下吴家,只是低调地重新开张,好像又筹备了一门新生意。”

        “新生意?”

        “是的,叫众妙轩,看宣传,是奇珍异宝一类收藏买卖!”

        “这是什么意思?”吴用极罕见地皱起眉头,“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意意在吴家身上咬肉,是看不上吴家的东西,还是笃定吴家已经陷入绝地,等我们主动上门求饶?”

        老伙计摇了摇头,“这是你的问题,如果没什么交代,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嗯,你先去吧。”

        等待老仆离开,吴用极依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喃喃问到:

        “你要的,是什么呢?”

        然而除了夜风微动,无人应声。